7月7日,李響在電話里訴說著他對PPP模式的悲觀以及對專項債的厭煩。從政府跳出來的李響在經歷了四年PPP業務和一年多的專項債業務后,又轉回迷茫的時刻。
李響告訴經濟觀察報,若是沒有大的變化,才興起六年的PPP即將步入老年,而在李響眼中,專項債可能只是一個臨時的措施,比起PPP,專項債有更多的問題,比如透明度的問題,額度的問題,最大的是問題是一堆有問題的項目申請了專項債,這會形成一堆的爛尾項目。
壓垮李響對PPP的最后一點信心的是江蘇財政廳出臺的文件。7月7日晚上江蘇財政廳公布了《關于進一步提高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(PPP)項目第三方服務機構工作質量的意見》。在李響看來,這意味著在PPP的這個產業鏈上,每個人都只能做一塊,時間也拉長了,而且意味著PPP市場更加縮小了。
李響說:“許多PPP相關規范的文件,都已經到了廢止的時間,主管部門不想著趕緊出臺各種規章制度補充,卻折騰其他的。”
雖然PPP的市場在這幾年逐步萎縮,但是國家大力推動的專項債,又給了李響賺錢的機會。但在李響心理,這個錢賺的有些心虛:“PPP還有許多規章可參照,專項債呢,不能寫一句項目依據某某會議,某某講話吧。”
李響認為,PPP市場萎縮,專項債又只是一時,未來政府投融資的模式主流將會是什么,目前依然看不清楚。
專項債問題多多?
專項債的問題,已經被多為從事其相關行業的人士吐槽過。
張良是一位多年從事政府投融資和基礎設施投資業務的專業人士,2019年張良開始做專項債項目的相關業務。在他看來,專項債沒什么技術含量,主要是幫地方政府做“一案兩書”,一案是資金自求平衡方案。兩書是根據資金平衡方案,計所出的財務意見書和律所出的法律意見書。“說到底,專項債是財政兜底,哪里需要什么一案兩書。購買專項債的金融機構看中的是政府信用兜底。”張良告訴記者,就算項目收益不能平衡,也要做平衡了,不然怎么過專家會,怎么發債。
根據2016年財政印發的《地方政府專項債務預算管理辦法》,要求專項債務本金通過對應的政府性基金收入、專項收入、發行專項債券等償還。專項債務利息通過對應的政府性基金收入、專項收入償還,不得通過發行專項債券償還。
2020年兩會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2020年專項債券額度為3.76萬億元,其實用在項目中的資金還不止專項債的資金,還有特別國債的1萬億元。
政府的投資來了,李響、張良們的賺錢機會也來了。
9日,李響告訴記者,在專項債在今年剛剛開始申報的時候,他所在的省級主管部門門口經常站著一堆人,這堆人就是幫地方政府申請專項債的。“這些掮客幫地方政府運作項目,比如幫地方政府做大項目包,項目也需要10個億的資金,專項債不能全額匹配,他們就會幫地方政府將項目包做大到20億,這樣批下來10個億正好做項目。而地方政府的代價就是要把項目工程的一部分分給這些人。”
張良也告訴記者,因為專項債的項目不能全部用專項債發行,最高匹配到80%,所以地方政府為了減少自己的支出,就會故意做大項目總投資額度。例如,某項目總投資原本10億元,項目現金流能夠支撐的投融資規模為8億元,而在可研階段虛高總投資到12億元,再將項目現金流能夠支撐的投融資規模虛高至10億元,這樣即便沒有政府的配套資金,或專項債的額度不到預期,項目也有可能可以獲取足額投資。
李響提供了一個案例,在中部某地的一個項目,項目總投資接近20億元,專項債額度占了60%,當地財政局也出具了承諾函,就是專項債發行一部分,地方政府承諾將剩余的部分配齊。“沒想到的是,地方政府‘耍賴了’,雖然出具了承諾函,但是現在地方財力這么緊張,沒有資金呀,怎么匹配?”
在專項債的業務中,“講故事”是一個重要的環節。張良介紹,“講故事”就是告訴投資者,專項債項目通過項目收益可以予以平衡,但一些項目包裝的收益和項目沒有關系,比如,要做一個專項債項目,其收益來自其他地方的一塊土地。
“其實購買專項債的金融機構,看到的是財政兜底,他們哪關注項目的收益平衡。但是不平衡的話,就無法發專項債,所以就要編故事,還要講得通。”張良對經濟觀察報表示,同時對外講項目平衡,能有收益,不會形成地方政府債務的壓力。
這只是張良在整個專項債工作中的一環,后面還有很多環,比如讓他一直埋怨的專家評審制度。
張良告訴經濟觀察報,專家評審主要來自金融機構,對實際的項目建設并不一定了解。
張良表示:“我們同一個項目,送評審會,被兩個專家給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結果。有一次,一個項目過會,專家竟然提出來,項目在建設期的利息支出沒有看到。若是有利息支出,那說明政府是違規舉債了。政府用專項債做項目,發行專項債之后屬于自有資金操作項目,何來建設期利息支出。”
張良更擔心的是操作的專項債項目未來會不會爛尾?他舉例,比如某市一年只能拿到60個億專項債。當地領導就會有選擇,是給重點項目呢,還是給大部分項目都撒點。這個時候大部分領導,會考慮要面面俱到。每個區縣分一點,這樣每個項目都只有部分的資金,大量的其他資金無法獲得,只能爛尾。省里的主管部門也會要求地方政府出臺承諾函,專項債額度之外的項目資金,需要地方政府配齊。地方政府的措施就是先出臺承諾函,把專項債額度拿到再說。
PPP落幕?
專項債的興起與PPP的規范萎縮幾乎同步。一位社會資本的人士告訴記者,這幾年PPP市場一直在萎縮,而且財承10%的額度逐漸封頂,地方政府可以操作PPP的空間也越來越少。
2020年已經過半,上述社會資本人士告訴記者,他們公司才做了一個PPP項目。
在他眼里,2020年專項債額度這么大,不應該是個常態性的東西,PPP是項目融資,才是正常市場化操作的東西。該人士表示:“PPP比專項債模式好一點,矮子里拔高個,也應該推PPP。”
李響告訴經濟觀察報,專項債相比PPP成本很低,錢很好用。很多地方覺得PPP程序繁瑣,因為有專項債,就停了PPP,而專項債的投資范圍與PPP的范圍幾近雷同,因此PPP的市場空間正在被擠壓。
李響的看法得到了另一位從事基礎設施投資咨詢人士的認可,他告訴記者,專項債對PPP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。這本來是不應該出現的情況,中國經濟規模大,地區的發展水平差異也大,需要多種經濟政策共同發力,靠一種經濟政策不能滿足實際需要。PPP對經濟增長的支持時間已經有5年多了,而近1年多發力的專項債在支持經濟發展的同時,卻對PPP起到了抑制作用。例如,使用專項債的項目,不能再采取PPP對資金缺口開展融資;在地方政府押寶的專項債未能及時申請下來,而PPP融資又不同步進行,導致項目推進滯后。
其次,PPP自身的問題也影響了PPP的推動。上述基礎設施投資新人士告訴記者,有些推進不順利的PPP項目影響了地方繼續推進PPP的信心。還有一些問題就是推進PPP項目的組織體系及機制不夠完善。省級等部門需要進一步考慮簡政放權,應更加關注如何指導地方政府工作,進一步明確核心責任在地方政府,PPP是地方政府的事權和財權。例如,省級部門審核項目入庫,只能審核強制性標準,開展的是符合性評審,而不能對項目價格、收益水平或從“為當地財政節省資金,降低成本”的角度,提出反對意見。目前存在省級專家評審亂象,尺度不一,專業性、公正性難以得到保障的問題。
對于PPP打擊更為嚴重的是一些重要的法律規章制度已經廢止。
2020年1月23日,財政部網站發布了《財政部關于公布廢止和失效的財政規章和規范性文件目錄(第十三批)的決定》(財政部令第103號),對截至2017年12月底發布的現行財政規章和規范性文件進行了全面清理。
在其失效的財政規范性文件目錄中,財政部關于PPP的三大文件全部在列,分別是關于印發《PPP物有所值評價指引(試行)》的通知、關于印發《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項目財政承受能力論證指引》的通知、關于印發《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操作指南(試行)》的通知。
據經濟觀察報了解,一些新的相關文件在征求意見結束后,還在研究中,沒有出臺。
但是,在沒有規則制度的空窗期中,一些從業人士表達了擔憂,比如,李響就一直在關注操作指南什么時候出臺? 本級國有企業能不能參與本級的PPP項目?因為他發現,現在不少縣區的PPP項目接盤的社會資本全部都是當地的平臺國企,若是像征求意見稿那樣規定,本級國企不可以做社會資本,那么該如何操作?
此外,2019年曾提出要制定 PPP條例,但在今年7月初公布的《國務院2020年立法工作計劃》中也沒有看到PPP條例的立法計劃。
更讓李響擔心的是地方財政的財力問題,他告訴記者,去年他做的業務,有80%的左右的回款,今年同期只有30%左右。近期他去地方政府要賬,發現去年同期當地賣地的基金收入15億,今年同期4000萬。在李響看來,一些PPP項目,也進入政府付費期,如果項目公司拿不到資金,就無法及時償還金融機構資金,那么整個鏈條都會出問題。
(應受訪者要求,文中李響、張良均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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